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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活动:林秦大逃猜】征文: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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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名其妙

 



对秦明来说,生命中所有的莫名其妙,加起来的总和都不及一个林涛。

林涛其人,出现得莫名奇妙,消失得莫名其妙,整个人也莫名其妙。

最莫名其妙的莫过于林涛见到秦明第一句话说:

秦明,我是来杀你的。

 

秦明从事法医工作十年有余,现如今已经是龙番市法医科科长,大大小小的案子遇到了这么多,这样风格的杀人犯还是头一次见。就在他大脑已经开始分析来者何意如何报警时,他发现对方手无寸铁,凑过来的时候,手掌从自己胸口穿过去,是一点实感都没有的一阵风。

秦明觉得幸好自己没报警,不然报的肯定是个假警。

对方挠挠后脑勺,对着秦明绽开一个特别尬的笑容,紧接着,就像他莫名其妙出现在秦明客厅一样,他莫名其妙地又消失了。

秦明眼睛瞪大了一刻钟,确信林涛来过的那块地方的确只剩下几个平方的空气之后,他以坚定的无神论者的自信说服自己一定是因为案子熬了三天才出现的幻觉。


 

秦明再次见到林涛是在解剖台边上。

解剖台上躺着的男人瞪着眼睛,脖颈上有几条明显的勒痕,是典型的机械性自杀。他胸口被人用匕首画出个M字,是凶手留下的记号,已经是这个月第二起了。

案子很棘手,秦明刚把徒弟李大宝赶出解剖室,林涛就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了解剖台边上,秦明一抬眼,刚好看见林涛。他想起几个星期前那个尬得要命的谋杀,不知哪根神经错了位,居然开口问了林涛一句:

“人是你杀的?”

林涛挑挑眉,显然也没想到秦明和自己说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这个:“你不问问我是谁吗?”

秦明叹了一口气:“出去,你在这里打扰到我工作了。”

林涛也叹了一口气,说:“哎秦明,你这样是不是一直没朋友啊。”

答非所问,可见智商有问题。这种人是做不了杀人犯的。秦明瞥了一眼林涛撑在台边的右手,虎口处有茧子;又对比了M字重重的第一笔,左撇子,嗯,显然不是他。

“受害人都是年龄在25-30岁的白领精英,且都是股票投资人。凶手是左撇子,身高不超过175cm,力气极大,职业可能是和建材行业有关,尸体有被拖曳的痕迹,说明案发现场并不是第一现场,凶手可能有运输工具。秦明你应该查一下受害人接触的客户有什么相同之处,M字标记还可能和股票有关。”

林涛噼里啪啦说完这么多,才终于想起来自己的名字对方还不知道,就又补上一句:“秦明秦明,我是林涛。树林的林,波涛的涛。”

秦明被他噼里啪啦地砸懵逼了,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对方又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他喉咙里卡了一句“我不是刑警,调查不属于我的范围”,咽下去之后换上来一句妈卖批,觉得下次见到林涛一定要说。

 



林涛大约是从未来穿越来的——不然以他的智商,怎么可能推理出那么多。案子告破之后秦明心想,不禁为自己的想象力鼓鼓掌。他在局里的庆功宴上喝了点酒,脑子迷迷糊糊地晃悠回家里,只想洗个热水澡赶紧睡觉。

他坚信林涛再次出现一定会更加莫名其妙,但完全没想到会莫名其妙到出现在了浴室里,并不经主人同意地来了次鸳鸯共浴。

这就非常地尴尬,但很适合说出那一句妈卖批。

林涛看起来比他还迷瞪,好像反应了一会才想起来自己是应该来啥秦明的,于是扑上去想把秦明摁在水里。林涛比起以前好像更有力气了,虽然是像棉花一样的力气,但好歹是碰到了秦明。

秦明看着他动手动脚,觉得实在很好奇,问了句:“你为什么要来杀我?”

林涛对自己的力气很满意,但也不着急杀秦明,他把自己从浴缸捞起来,隔着迷蒙的雾气很认真地对秦明说:“扼住命运的咽喉。”

秦明觉得自己大概有病,不然怎么会觉得这句话居然非常在理。

甚至想着,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死掉也挺好的。

林涛这时候像是感知到什么,皱着眉头说:“秦明,你别老想着死。”

窗外很适时地劈了一声雷,林涛看见秦明明显地瑟缩了一下,心下了然,把浴巾递给秦明说:“水快冷了,你动作快点吧。”

 



秦明出来的时候觉得世界太玄幻了。一定是PTSD恶化导致出现了幻觉,转念又想到幻觉不会如此真实,也不会如此莫名其妙。

咖啡在咖啡机上沸腾出融融的蒸汽,电视机里放着无声的球赛,林涛看得津津有味。窗外下起了雨,秦明透过黄澄澄的灯光看着窗外,觉得有必要和这个莫名其妙谈一谈。

他端着咖啡坐到林涛旁边:“你是幻觉吗?”

“不是。”

“未来发明出了时光机器吗?”

“唔,姑且可以这么认为。”

“为什么这么熟悉我家?”

“老秦你忘啦?我是你朋友呀。”

“我没有朋友。”

“但是你有我呀。我知道你害怕下雨,知道你想翻案,知道你经手的每一个案子,我还知道你只用警局的笔记本是因为穷,手工自裁西装是为了省钱,知道你有做结案笔记的习惯。你现在在想着怎么解剖我,有时候还会想着怎么解剖自己。”林涛眨了眨眼睛,带着某种轻快地说。

秦明把咖啡放到玻璃桌面上,摆出一副很端正的姿态,用眼睛解剖着林涛,觉得真是太不可理喻难以沟通了。这件事对他来说过于玄幻,以至于勾起他难能可贵的好奇心。林涛看起来对他过于熟悉,但他的确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朋友。

“秦明,你得活久一点,才能有我。”林涛眯起左眼冲秦明笑了笑,带着点神秘和悲哀,“你要知道,我是真的很想杀你的。但我的痛苦不能要你来承担责任,毕竟我能够存在这件事,就已经很幸运了。”

“最后一个问题,你是怎么出现的?”

“这个得问你自己。我没法回答你呀。”

 



秦明确信自己一定是得了病。他看着自己和李大宝之间的林涛,又看着一脸淡然的李大宝。秦明大神纡尊降贵地戳了戳自己徒弟:“你没感觉多了个人?”

“没啊,秦科长,你是不是太累了?”

他听见林涛嘿嘿嘿笑起来:“秦明,只有你能看到我,够不够浪漫啊。”

这太玄幻了。秦明捂住自己半边脸,觉得应该重新上几堂马哲毛概。

 



林涛出现的频率变多,时间也跟着变长。他是真的开始参与秦明的生活和案子,陪着秦明找线索和解剖,成为秦明推理的唯一听众。他怂恿秦明做很多秦明前二三十年没做过的那些事,比如看电影吃火锅,比如请徒弟吃小龙虾,比如an apple a day, keeps doctors away.这些事在旁人看来也很有些不可理喻,觉得秦科长孤独症修到了满分,行走世上是无所畏惧了。

这样一辈子下去也未尝不可,只是很多真相总是要揭开,生命之外还有生命。

 



麻烦就是你不去找他们,也会被它们找上的东西。

更何况对于秦明来说,事关他父亲的麻烦,那都不叫麻烦。那是他必须得去找的东西。

林涛拦不住他。他在雨夜和秦明促膝长谈企图开解了这么点难过;也试过阻止秦明一个人查下去,至少要和大宝说一句。他也曾经把案底档案收起来,严肃地和秦明说这个案子局大坑深,换来秦明一句:“那你的意思,是眼睁睁看着我父亲这么多年,受着罪名死得莫名其妙咯?”

“林涛我告诉你,我的人生还轮不到你来管。”

秦明看着他的小眼睛眨了眨:“你也管不着。”

林涛在这一刻感觉到无力,这是他无法反驳的,尽管他已经可以移动秦明的物品去做一些事,他依然没办法改变秦明,更不可能改变世界。

但他要试一试。因为:

“可是秦明,我的人生,是因为你才存在的。”

 



于是林涛陪着秦明在看守所看天。他们所有的希望被寄托在大宝身上,林涛知道接下来大宝会去复查现场,找到血迹,但是不知道大宝会不会进一步查下去。他迫切地希望自己能够被看见,但他和这个世界沟通的唯一渠道依然是秦明。

“秦明,你得见一见大宝。”

“……”

秦明没说话,月光透过看守所的铁窗透进来,他想着被冤枉好像也没什么,这个局太大太深,继续查下去并没有好处;二十年前的陈年旧案势必牵连无数,他隐约觉得这背后的无底深渊恐怕和政治息息相关,以至于尘封多年也无人问津。

可能死在这里也没什么,他想。只要死前让他自己再查多一点点,有那么一点点的机会窥见真相就好。

但是他还没有真正遇见林涛。

他还没有真正和林涛一起吃过火锅看过电影,为38还是58一斤的小龙虾争得面红耳赤,也没有和林涛一起看过无声的球赛,吃过他送的苹果。

秦明突然觉得这实在太遗憾了,而这大概,是他短暂生命里头第一次觉得如此遗憾。

 



林涛把写好的信封放在大宝门口信箱的时候,知道自己已经打破了规矩。

他不属于这个时空,严格来说,他甚至不属于这个世界。因着他不属于这个世界,他是没有资格改变世界的。他和这个世界的唯一联系在于秦明,因此他能够改变的也只有秦明和秦明的所有物。他能够来到这个世界,是通过了某种契约的,尽管这个契约的初衷在于林涛开始所说的“扼住命运的咽喉”。

他非但没有扼住命运的咽喉,还帮着自己的“命运”走得更远了。

林涛常常想,如果有一天秦明知道,自己只是他日后笔下的一个人物会作何感想。还会怀念苹果和电影吗?还会害怕下雨吗?会有人和他一起吃火锅吗?他以后会不会遇见比自己更能陪着他的人?他不知道,大概也没有资格知道了。

但无论秦明作何感想,林涛觉得自己能够走到现在,已经不虚此行。他能够觉醒,能够遇见自己的上帝,甚至能够陪他一起真正经历了那么多。

能够爱上他。

 



不知道正常人在了解到自己不过是小说里的人物时,会是什么感受。

可能和自己刚开始一样,觉得生命中的一切都是虚无的,都是假的。你必须按着情节的设计往下走,命运从来就不在自己手里。因此觉得愤怒,大家都是人,你凭什么创造我,又凭什么控制我。大约这愿望来得过于激烈,以至于林涛有了一个见到自己的“上帝”的机会。他于是穿越了时空来到这里,见到这个自己无比熟悉的秦明。他原本想要杀了他,来证明自己作为人的尊严,但很不幸,他并没有这个能力,却被命运附赠了足够爱上秦明的时间。

他想着这一切的苦难都即将结束,而秦明会在很多年后,创造我。

那个时候我们再见吧,秦明。

林涛按响了大宝的门钟。

大宝开门的时候,门口空无一人,脚边躺着厚厚一封信。

 



秦明直到退休,都没有遇到一个叫林涛的刑警。他去查过这个人,叫林涛的全中国有几千人,光百度百科上生的死的就有十几个。他想自己果然是魔怔了,才会出现幻觉,觉得有这么个林涛参与了自己不长不短却是最可爱的那么段生命。

但那段生命过于可爱,以至于退休老头子秦明觉得有必要把它记下来,不管是为了让人们了解法医,又或者为了证明林涛存在过。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照在桌上,秦明在咖啡香里写下:

“……这位是法医科的秦科长,那位是痕检科的林涛。”

他忽然想到,如果——

如果这不长不短的一生,也不过是苏菲的世界呢?

 



如果我们没有相遇,那就创造相遇。

生命原本就是莫名其妙的事件组合,莫名其妙地到了最后莫名其妙成一个圆。

在命运首尾相接的时候,我们还来得及来一次幻梦一样的相遇。

 


全文完



一点解释:

1.林涛的确从头到尾就是秦明笔下的人物;

2.能够来到秦明的世界是因为秦明设计了林涛的觉醒,而觉醒促成林涛和某种神秘力量(?)签订了契约;

3.所有bug都是因为瞎扯淡,反正全文都在瞎扯淡- -